活動及工作坊

後記

Paolo 和 Margo 的五感音樂

音樂治療師周雪甄女士

 

踏進五感音樂的場地,深深被放在中間的花藝所吸引著,看見Margo一身衣著跟眼前的花藝互相配襯著,心裡想著五感的開始就是這麼『美』。我身於亂世中的香港,看見兩位大師毫不介意地降臨亂世中的香港。以美學作為引子,讓腦袋裏充斥着不同程度困擾的參加者進入五感之旅。

 

雖說我常以音樂穿插於不同的藝術活動當中,無論舞動、戲劇、視覺藝術均會用音樂去貫穿,但當KUNST邀請我擔任「音樂與五感」研討會的交流藝術家時,方發現其實我從沒有好好探索過五感在治療工作上的使用。

 

當提到五感,我直接想到『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與觸覺』。五感之中,自問是最屬嗅覺、觸覺及聽覺型的人。我擁有靈犬般的嗅覺,有時是好事,但有時也會感到嗅覺好可以是最糟糕的事情。我看見什麼總愛動手觸摸,小時候常被投訴手多多,加上行動型的我總是坐不定。讓我可以好好坐下來時候,就是玩音樂的時候。因為聽音樂也會讓我手舞足蹈,總是停不下來。這次工作坊也提醒了我,原來自己的視覺也不錯,因為我總愛看見美麗的東西,而且觀察能力也頗高。相反,我的味覺幾乎不太敏感,對我來說,除了肉類之外,所有食物都很美味,我可以吃得很甜也可以吃得很淡,可以吃得很濃也可以吃得很清,像沒有太大的敏感度一樣。

 

以視覺的角度來看,首先不得不提選址。工作坊選擇於兆基創意書院進行,書院環境幽雅,位置十分寧靜,加上學生製作的視覺藝術,貫穿了整間校舍。個人認為從五感的角度上,只看選址已經知道舉辦單位的心思細密,真正從五感的角度去考慮舉辦的地方。香港那兩天發生了嚴重的社會事件,兆基創意書院遠離繁囂就讓參加者好好安頓自己,有兩天的時間離開繁亂的香港。另一處讓我察覺到主辦單位心思細密的地方是,房間裏總有一些雜亂的地方,幾個小女孩把雜亂的地方以布遮蓋好,增加美觀性。參加者穿着不同的顏色衣服,圍着圓圈,把美麗的花藝圍起來坐在一起,整個房間已變得有完整性,讓參加者很快便能夠收拾心情進入主題。

 

音樂治療,重視聽覺,這個地方寧靜而有靈氣。Margo及Paolo的輕聲細語讓人更加專注地去聆聽,參加者坐好後,小組進行了手牽手的儀式。對我來說,就好像在這困難的時期讓香港人互相聆聽感受、支持大家一樣。音樂不一定需要發聲,感受旁邊朋友的心跳及呼吸聲也同樣觸動。後來Paolo帶領大家唱出Sing, sing, sing (本工作坊的主題曲),讓所有因為社會事件而不能集中的參加者完完全全地進入了這個治癒的世界。後來再進入身體及音樂的探索,我也很久沒有這樣盡情釋放了。詩句的一部份,是我作為一個即興音樂人,也是治療師的身份最大的提醒。我真的忽視詩句對於古時與音樂的關係,忽視了詩句的威力。以自己喜愛的名字作詩真的美麗,而且分組的時候,大家都以欣賞『好詩』的角度來聆聽,更可以點名邀請『懂』的那一位參加者,以不同形式來為自己的『詩』報以回應,內心感到更為滿足。看見每一個人、聽見每一首詩,讓我回想起中學時候的自己,經常喜歡把自己內心所想變成詩句,我第一首的音樂作品,亦都是我的詩句作品演變而成。沒有想到參加這個工作坊,會使我回憶起自己年青的記憶,也使我憶起當年的自己是多麼詩意啊!

 

不得不提,我這個沒有什麼味覺,除了肉類以外什麼放進口的也會說好吃的人,經歷了一個滿有詩意的早上,到了吃飯的餐廳,原來是座歷史建築物,加上燦爛的陽光,我彷彿吃到食物的層次感,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五感是互相影響着的。吃過飽飽一般也會想到作個午睡,Paolo 請我和另一位音樂人一起以”Bom Bat bom bom Bat” (4/4)的節奏貫穿整個下午。這種有動力的節奏正正讓參加者自由地發揮,其實節奏這回事正正就是人內心裏發出的基礎。從事音樂治療工作的我,看見無數不懂打拍子的人,但有趣的是,這些人最後會成為拍子變化多端的人。我個人認為不懂打拍子是因為想得太多了。當頭腦放鬆、不去想,內心出發的基本拍子慢慢會形成。當人發現自己做到的時候,慢慢會變得更加有信心。他會願意嘗試不同的可能性,這一點是討厭別人拍子不準的音樂人永遠不會懂的地方。根據Paolo的指示,我們要一直打着同一個節奏, 打着同一個節奏一整個下午的我,不單沒有累,相反,感到不需要用腦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自從社會運動開始,我使用手提電話的密度十分高,腦袋總是載着太多太多的東西。這種穩定不變的節奏,正正就是混亂中的香港人最需要的基本。

 

『人,好多時求安穩,一穩,就懶,唔思考。』
『人,每當遇見動盪,一亂,就慌,亂思考。』
『生活如是、工作如是、人生如是』

 

就是這樣發揮著詩句與節奏微妙的關聯,互相緊湊聯繫著。重重複複、重重複複,一些人找到突破、衝出圍欄。一些人不想突破,只求平穩。音樂如是、詩句如是、人生如是。沒有其他特別的說話,整個下午一直唱著、打著、沒有想著,反而更加能夠參透人生。

 

第二天的工作坊,Paolo有一個特別的要求,他要求我們所使用的樂器不要發出碰撞的聲音,兩位音樂人努力地滿足這個要求。最後我嘗試不用邏輯地去理解他的語言,最後奏出大家都需要的聲音。以前從事社工的我,就是說話太多,當人類能夠放下語言,好好觀察及細味聆聽別人的需要,我們能夠看見的一定更多、更深。

 

下午的工作坊中,花頗長的時間在drama的一部分。作為即興音樂人,這是十分簡單的工作,就是看着他們的演出即興演奏。我觀察到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大多數人都不懂得信任,想得太多了,擔心自己該在何時出場等等。當嘗試演出了一次,他們學習到不需要想得太多,音樂就是會伴隨著他們的時候,他們能夠跳出去,專心做好自己角色,每個人的演出也做得很好。試問人生何嘗不是一樣嗎?在這個社會裏,每一個人做好自己的責任,擔當好自己的角色,這不是最基本的事情嗎? 但是,原來這是需要建立出良好的信任才能做到!所謂藝術人生,我看見參加者的表現,正正就是社會的縮影。音樂,正正是尋找自我的發現的開端,再慢慢伸延到我們的觸覺、聽覺、視覺、味覺和嗅覺。

 

在這裏作個總結——從探索五感,慢慢探索五味人生;從建立平穩的節奏,慢慢走到自己的需要。